文\本刊特约撰稿 林颐

孟子曰：“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，必先苦其心志，劳其筋骨，饿其体肤……”这段话，恰是苏轼人生经历的一段注解。

(资料图片)

《同绘赤壁：与苏轼有关的图像记忆》 作者：王一楠 版本：浙江人民美术出版社 时间：2023年6月

“乌台诗案”后贬官黄州，是苏轼宦途的大转折。黄州生活是艰难的，俸禄微薄，拖家带口，垦荒造房，不仅仅是为了温饱无虞，更是为了“力耕不受众目怜”。事功之途堵塞，连饱腹也成问题，“惊起却回头，有恨无人省。拣尽寒枝不肯栖，寂寞沙洲冷”。

在黄州，苏轼的“小我”与“大我”达到了高度和谐。在这里，苏轼消解了人生际遇之大不堪，深切体验了世间冷暖与生活甘苦，不怨天不尤人，无论穷达始终心系国事民生。在这里，苏轼写下了许多惊世名篇，一阙“大江东去”，彪炳后世，无人匹敌，与《赤壁赋》《后赤壁赋》并称“三绝”。大浪淘沙、惊涛拍岸的赤壁，唤醒了苏轼满腔豪情。如果没有苏轼，赤壁不会成为如此具有影响力的文化符号，不会成为众多文人墨客寄情的所在。

对苏轼与赤壁的描绘，自北宋起逐渐成为持续不断的画史现象。“东坡赤壁”成为中国画史的一大主题，文人提笔皆作赤壁图，存世画作甚多，其中不少出自名家之手。不同的作品如何表现同一个主题？《同绘赤壁：与苏轼有关的图像记忆》的作者王一楠，精选了北宋至明代约百幅“东坡赤壁”图，分析这一主题的文化意义，分门别类加以阐释，梳理艺术发展的脉络。

《同绘赤壁：与苏轼有关的图像记忆》的标题，明确传达了作者的意图，围绕“同绘赤壁”，全书一共包括三个维度：

一是苏轼。苏轼的思想，以儒学为根基，杂以佛、老，故而冲和简澹、襟怀高旷，呈现出博大万千的气象。他为人坦率、文名声望俱隆，深为小人忌惮屡遭陷害。苏东坡突围，无问出处，但借山川洗涤心中淤塞。

二是图像。“东坡赤壁”的绘者不乏名家，包括李公麟、王诜、乔仲常、文徵明、杨士贤等人。从参与群体的多元性到广泛的受众，揭示了“同绘赤壁”这一主题绘画的生成嬗变与人文历史的叠加，以及与水景图、渔父图、舟鹤图、观月图等主题的交互关系。

关于这些画作叙事图式的分析，是该书的主干内容，也极见作者的艺术史研究功力。王一楠认为，文徵明的艺术创造赋予了“东坡赤壁”更多生机，以苏州为中心的文人雅士在追承宋元遗风的同时，创造了比前朝更为精致和广阔的生活世界。从文徵明至陆治、朱朗、蒋乾等吴门后学，文人的审美意趣与图像的叙事创新，在“赤壁山游”的主题作品中得以体现。

三是记忆。“同绘赤壁”，也构成了文化记忆的延续。王一楠引述扬·阿斯曼所言，“回忆形象需要一个特定空间使其被物质化”。众多创作者通过“东坡赤壁”的空间想象使其获得当代意义，从而使其成为一个由诗赋、书法、绘画共同塑造的文化复合体，以“纪念碑”的姿态屹立于时间和历史的长河中。

《同绘赤壁：与苏轼有关的图像记忆》一书不是单纯的资料梳理，也不是传统的书画鉴赏，而是融入了西方艺术史、文化史学术研究成果。作者想揭示的是“东坡赤壁”这种特定的图像创作背后的创作者心理、人文历史变迁与视觉文化涵盖的社会思潮动向。